娲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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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食物语/莲北】东流(二)

*给@荼初|北京烤鸭激推bot 的点文

*小连载,ooc。亡国之君VS敌国将领

*有原创人物,别出警

*禁止二改 二传 抄袭



南宁被破的第八日,莲华的封爵诏书就来了。

封平江侯,升骁勇太尉,无需回京,封地就直接封在南宁旧土,令其镇守长江以南。

镇守个屁,兵都没给。

莲华收到这道诏书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气笑了。这卸磨杀驴的速度实在是快,平江侯是个闲侯,封在南宁不说,骁勇太尉是个什么东西,古往今来,闻所未闻!

虽说自前燕分裂以来,稀奇古怪的官名层出不穷。但到底是哪个鬼才给圣上出的这个主意,起官名都不起个好听些的?

半月后,南宁那边上面另外派了官员治理,从此莲华别说伸手插管南宁的闲事,就连在家门前挖了一条鱼塘,鱼塘塘口超了封地一厘,都得被打个太极耳提面命。

在他封地旁边做官的官员上任第一天,就请莲华吃饭,冲着他一通太极打的风生水起,一团乱麻里就只有一句话说的是真的。

南宁的事你少管,好歹一代神将,安生着吧,别落的最后一身污名,走的时候不干净。

莲华也确实没有去管南宁的事情,可他就是不管。最后却还是落得从前未曾想过的下场。莲华后来在牢狱里头想想当时那段美好的日子,总能琢磨出很多细节出来。

他的手伸不到南宁,他当下人养着的少年却可以。只是他宠的太过,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了。

他带着自顾自拉着他,一定要和他走的少年,去找了军医包扎了一下被刺破的手掌。然后领到了军营里头去,问了他名字,让他在军营里睡了一个晚上,在第八天和一身痱子的对方,定居在了一座城池的州府之中。

州府换了牌,上头写了新的字,刷了漆。

而州府里头的少年,在纸上给莲华写他的名字,字迹不算好看,却也略有笔锋,北复。

莲华只叹了一声这字写的还可以。

忘了这东西是要练的。

北复,北复。

克定淮北,还复旧土。北靖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,究竟生生忍下了什么样的恨意, 屈尊在他一个仇人身边陪着笑脸。还不遗余力的表达“仰慕”两个字的?

莲华以为养的是乖巧的兔子,结果活生生的养了个勾践。

哈,真不愧是帝王家。

莲华把化名为北复的亡国之君带进了府中。彼时对方还不到他的肩膀,身形也不算大,一搂就可以搂在怀里,所谓温香暖玉,也不过如是。北复在他起草奏折时坐在他的身边,为他研墨洗笔,看着纸上的字,眼神堪称专注。时不时抬头看着莲华,自以为莲华不知道自己在看着他,眼神中带着仰慕,好奇,每每看的莲华哑然失笑。

转过头去哼他的时候,却又缩成了一团,脸微微鼓起,似乎是在忿恨莲华拆穿他。那副模样可怜又可趣,一开始莲华嫌北靖总看他,烦的要死,后来又被他那像是蕴了美酒的眼神,盯的略有些飘然。

被比自己小的人敬佩。实在是大涨虚荣心。

尽管是个哑巴,却格外的有趣。偶尔莲华会放下笔,揉一把北靖的发顶,逗小孩儿玩道:“好看吗。”

北复的头于是更低了,碎发似乎都要掉到墨汁里。莲华以为他是害羞的很,但其实不然,这亡国之君大概是是咬着牙抽着眼角,努力放松肌肉压抑怒火,忍受着仇人的轻抚罢了。

本来就是当兔子养着的少年,莲华兴致起来,便停了笔,将少年的手从墨块上捞起,抓在手里捏了两下。对方抬起头来,带着一点不解看他,那干净的,略带着不知所措的眼睛,又叫莲华硬生生放下了那一点亵玩的心思。

对方虽是从巷子里混出来的人,却又如同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,让他总是在那一线前停步。

好笑的紧,市井里怎么会养出这种人来。

但在莲华不断的怜惜之中,北靖却是先皱了眉。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一点思虑逐渐急切。虽说他本只是来韬光养晦,也能看见不少大兴的公文。但莲华如今不过是个闲侯,到底能获取的东西还是太少了,他得让这个人为他获取最大的利益。

少年亡国的帝王颇有些急功近利,略微逾越了谋士千叮咛万叮嘱,划出来的那一条线,在某夜抱着枕头,穿着里衣吵醒了莲华。

他想着,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,只要能复国,要脸有什么用?自古而今的帝王,又有哪个是干净无暇的圣人?

当夜莲华已经睡得熟了,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,在暗中默不作声的睁了眼。房中没有点灯,只能看见一团黑影朝他而来。在黑影走到床沿附近时,莲华一翻身跳下来,将自以为的刺客压在冰凉的地板上,手捏住对方的脖颈,却听见刺客“啊啊”的发着声音。

那声音太过于熟悉,让他一愣,下意识的松开了手。

地上的北复瑟缩了一下,就像受惊的兔子,却不管不顾的缩进了莲华怀里。莲华额头上冒了一点点冷汗,觉得怀里的少年有点烦人,却又好笑。他单手抱着北复,到一旁点了灯,怀里的少年长发披散,鬓角带着一点湿。整个人缩在他怀里,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睛,惊疑不定的看着他。

脖子上还有着他刚刚的掐痕,青紫一片。怀里头有些硌得慌,莲华低头一看,发现只穿着里衣的少年怀里还抱着枕头。

他半是撒火,半是调戏的在少年的臀部打了一掌。这一打不要紧,平日里头安分的北复在他怀里猛地窜了一下,眼睛里头带着吃惊,还有一点愤怒,张口愤怒的啊啊了两声。

好小子,还敢和他叫板来了。莲华又打了一巴掌,板着脸假模假样的训斥道:“为什么进我房间?”

少年大概是被打生气了,扭过头去不理他,磨磨蹭蹭的要从他怀里下来。莲华难得抱到主动缩进来的北复,哪里肯给,于是抱的更紧了一些,又掐了一把臀肉,重复了一遍:“为什么进来。”

北复拽过他的掌心,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字。

“做噩梦了。”

写完就把头埋了回去,泄愤似的在莲华肩上咬了一口。莲华细细品了这四个字,没忍住哼了一声,又被怀里的“兔子”咬了一口。不知是个什么心情,总归没有差到哪里去。

他最后还是放着北复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头。对方倚在他怀里,安安分分的睡了个好觉。

从那天晚上开始,北复每晚都要到莲华房间来蹭床睡,若不是他的眼神过于干净。莲华怕都是要以为,这就是来爬床博宠的真兔子。大概是自己对他太过于纵容,北复某夜突然要他讲故事。

莲华哪里会讲故事?本来是当下人,当兔子的少年,如今却得意洋洋的恃宠而骄,眨巴着眼睛拽着手,被养的像个少爷一样,微微昂起头来,非要莲华讲故事不可。

莲华本不想理他,对方却强拽着要听,不讲就要闹。他实在无法,便给他讲了。只是才刚刚开了个头,对方又不满意,在床边晃荡着腿,在莲华的手心里写字,要听莲华讲他怎么带兵攻入南宁,一夜破七城。

莲华平日是没这个闲心,但横竖无事可做,也就纵容了过去。既然想听,那也就和他讲了。他和他自以为眼神干净的少年讲,讲布阵合围乱敌军之心,讲侧翼迂回,截敌粮车,断敌粮道,讲奔战万里。他讲到破城时带着流火的箭矢飞过他的身侧,讲到斩下敌将头颅时,激动的难以自抑,仿佛自己还在那个战场上,袭关斩将,战无不克。

而北靖躺在枕头上,锦被里紧握着的的右拳掐出了血丝。

是这样吗,是这样吗。是这样一夜破七城,断他南宁臂膀,将江东雄狮活生生的撕开一条口子的吗。他南宁的侧头刀,就是这样一路打过去的?就是这样下来的?

北靖的后背背冷汗浸透,他僵硬着肌肉,低头不去看莲华,整个人出奇的沉默。莲华回过神来,伸出手臂把他搂到怀里,道:“怎么,你被吓到了?”

怀里的人什么都没说,只是转过身去,用背对着他,什么也不说。莲华看着他的动作,稍微有一点气结,用手臂把人往怀里紧了一紧,怀里的人却挣扎起来,非要从他怀里出去不可。

莲华不允。对方没有冲他呲牙咧嘴的发出些什么声音来,却挣扎的更大力了,铁了心要往床里头缩去。二人纠缠了一会,莲华终究还是失去了耐心,好吃好喝供着你宠着你,当下人养着不干活,当兔子养着不给弄,如今还敢和他叫起板来了!

这是什么歪世道?

他一时气结,径直把北靖强行扳了过来,却看见对方的眼眶红着,眉头在皱。

莲华看着他的脸顿了一下,那点气焰也彻底灭了,只觉得荒唐。如此世道,白骨露野,他实在是看不惯,也懒得看其他人悲天悯人,他也想起来了,这小子是他从南宁,还是从南宁的国都带回来当下人使唤的。

宠着他干嘛呢。

莲华做了几个深呼吸,在杀了他和让他滚之间踌躇了一会,最后选了个“和”。他将北靖按到了怀里,由着北靖趴在他的肩上,不住的抖着背脊。北靖这一次没挣开他,只是抓着他肩膀的力气用的很大,估计要掐出青印子出来。

他自以为是,觉得自己是少年一时的避风港,可怀里的人却觉得荒唐。

他靠着让他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之一,他在干什么?露怯?

“陛下定要将其除之,方得大业。”

要提前杀了他吗。北靖想。

那一晚最后的结局,是北靖满腔怒火不知从何发泄,要他真倚在仇人肩上哭,他也做不到,最终咬咬牙,压着莲华强行与对方乱了性。

不要想,不要想。你现在是寄人篱下的北复,和你躺在床上的人是有救命之恩的……

恶心。

恶心至极。

北靖昏睡前做的最后一个动作,是努力把干呕的冲动憋在腹中。连同血海深仇一起稳稳当当的藏好,好磨砺成他日的长剑,刺向今日所有曲意奉承的人。

却最终没刺向他。

从那日开始,北靖就真真正正成了平江侯府的半个主人。爱上街上街,爱买什么买什么,偶尔还会欺凌一下下人,莲华也当做没看见,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。原因很简单,他不相信面前这个看着弱不禁风又软弱的少年,离了平江侯三个字,能掀起什么风浪出来。

不过又是个趋炎附势的人罢了。莲华是这么认为的。

偶尔“北复”会在院子里,安安分分的坐在台阶上,看着莲华舞刀弄枪,然后在他休息的时候。走过去给莲华擦去额头上的汗水。莲华看着天空,思怀一下昔日他在沙场上驰骋的快意。

如今天下太平,也确实没有他的事情了,一复一日的做个闲人,实在是不如他意。

莲华征战了大半辈子,心中只想着平复江左,圣上几度让他娶世家女,都没有答应,可能这也是他如今被放到这里来的原因。

但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孤寂的很,没有黄沙,没有胜利,没有曾经的兄弟。只有一个算作小战俘的小少年陪在他身边,替他擦去偶尔做噩梦时冒出的冷汗,由着他施为,可怜巴巴的倚靠着他掉眼泪。

日子久了,对从前就越来越怀念,作为代替,他教这个兔子练骑射。令他惊讶的是,对方老老实实的在练,不知是为了讨他欢心还是如何,无论刮风下雨,对方总是对着那几个靶子练,练的专注,连骑马也学的飞快。莲华一时高兴,便连着基本的工夫也一起教了过去。

北复收拾他的旧征袍,帮他擦用旧保存的兵器,还挑了几样去学。日子一久,便像是真的娶了个习武的老婆。

日子过的实在是太美满了,而美满漂亮的梦境一戳就破。一年之后,“北复”忽然离他越来越远,莲华以为对方大概又生了什么气,便和他说要带他去玩,顺便把人哄回怀里。

北靖沉默了一下。应了。

那天莲华和北靖纵马游乐,又饮酒吃肉。北靖喝红了眼尾,莲华略微有些熏,抓着北靖的手,似是感怀,又似是对他说道:“我昔日闻言,大好儿郎当驰骋沙场,才不枉此生。如今虽然无战事,但日子却也过的舒适……大约解甲归田,享田园之乐,也不过如是了。”

他说着,揉了一把北靖的头发。

北靖握着酒盏的手顿了顿,红着醉熏的眼尾,低着头,给他盛酒夹肉。

食指指缝间的一点白色粉末,最终还是没有沾到酒壶之中,莲华不知怎的喝的困了,便枕在北靖腿上睡觉,一睡就是两个时辰,他再醒来的时候,北靖已经离去,只留下笔锋凌冽的字条。

“纵横十九道,千古无重局。莲将军,人各有志。若他日有命,便再晤面。”

四日后,莲华起复,拜作靖吴大将军。

北靖离去的第三日,夜子时三刻,江左南宁旧部擂鼓起兵,一夜吞并前帝都鹄都及周围八城,又连收旧城池四座。南宁重建,旧帝复位,斩杀大兴官兵,血流鹄都,大兴国君暴怒,南北战局一触即发。

而昔日睡在他怀里的“北复”,从此泥龙入海,一去不回。
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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